疫中行：三位山西电影人的迷茫与希望

电影行业停摆的第175天，国家电影局的复工通知，来了。

太原一影城的店长周凯和千万个电影人一样，这个消息他等了太久。面对无数防疫管控的规则限制，他没有丝毫犹豫。

“赔本赚吆喝，也是赚。”

“我们要争取最早时间营业，赔本赚吆喝，也是赚。”

过去半年，是电影界的寒冬，更是每个电影人的寒冬。对于大多数影院来说，冷柜是唯一持续通电的地方。再打开的时候，清理掉包装上附着的霜，露出来的是已经失效的生产日期。

为了确保正常使用而定期运行的放映设备，成了这里的仅存的第二种温度。

有了温度，人气儿，也要有。

“定期会有员工培训，停工这么久，不能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。”周凯平静地说。除了培训外，还会安排客服负责接听电话。他说，客户需要定心，需要知道影院是否还在，储值卡里存的钱，是否还在。

冷柜、放映设备、电话。这三样似乎成为影院里唯一的光，电影行业至此进入了“至暗时刻”。

周凯并不消极，他说，该影城在太原市一众影院里一直稳居票房高位，复工之后，不必太过担心。

7月22日，该影城作为山西省首批复工的电影院之一，迎来了沉睡180天后的荧幕重启。

据票房数据分析应用软件猫眼电影专业版APP数据显示，全国影院停工前一周太原市周票房为498.8万元，而影院复工首周该市周票房仅为69.2万元。

正如周凯所说，该影城周末三日连续蝉联太原市影院单日票房榜首。

可日均上座率却仅有15%。

“也在意料之中。”一位太原本地制片人梁超群说。影院回归，是对行业的唤醒，也是对观众的唤醒。

新冠疫情对电影行业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，无论是上座率的限制，还是大片排片的观望态度，都在影响行业回暖的速度。

周凯说过，影院停工的180天，影院光员工工资就支出了数百万元。在复工初期，营业就意味着亏损，在每场电影满座的情况下，才能勉强达到收支平衡。

歇业还是转行？他们选择扛过去

“影院复工初期，形势不会太好。”梁超群说。可影院一日不复工，电影人们的创伤便更深一寸。

梁超群告诉笔者，连博纳影视、华谊兄弟等头部影视公司也在疫情期间转型，将制作重心从院线电影项目转移至网络剧项目。

而千千万万的小公司和独立影视人，只能靠着职业理想，拉自己一把。

“那段时间都是云办公，没有创意的碰撞，没有项目，没有收入，全部的工作都停留在规划层面。”梁超群回忆，那时剧组停工，大量的制片人被迫歇业。有时候他半夜睡不着，会因为突然闪现的灵感爬起来创作，但写着写着，又发现在那个时候，再有趣的点子都只是空谈。

“的确难，但没想过放弃。”他接着说。

过年之前，山西一影视公司CEO段长沅花费了数千万元在上半年计划上线的几部电影上，为了项目进展顺利，他带团队做了万全的准备。

没想到的是，疫情来了。

截至今年四月，因不堪疫情影响而倒闭的电影院达到了2000多所，注销的影视公司则超过了7000家。

段长沅心里明白，不幸陷入“倒闭潮”的这些影视公司中，有太多相识多年的同行朋友，“资金空转，经营亏损，说不焦虑是假的，但总要扛过去。”说到这里，他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水。

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段长沅有些无所适从，他要坚守，为自己，为理想，也为了他的员工们。

于是，他迅速投入到家里的防护用品生意里，因为不够熟悉，大年三十的晚上他通宵查着资料恶补功课。

停工的第一周，段长沅就在团队的视频会议里宣布了这个“暂时的出路”。

本能够自己完成的事业，他把利润分给了员工。

这次疫情像是夜幕下的沼泽，有些人被梦想拽住，剩下的人则被黑暗吞没。

“我算是运气好的，一是碰巧家里做的是少数没被疫情打击的行业之一，二是公司本身的网络电影项目丰富，帮我挺过来了。”段长沅对此感到很庆幸。

院线封闭，网络电影、网剧等网生内容得到了大量的关注。有人迫切期待，就有人适应其中。

2020年一季度网络电影总票房为5.28亿，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157.68%，创网络电影行业历史新高。2020年上半年，票房过千万的网络电影有37部，段长沅的团队出品了一部。

“请再多等一下。”

网络电影在院线电影的“冰川时代”里，抓到了机会，同时也无疑是整个电影行业自救的一次“破冰行动”。

大年初一，《囧妈》线上上映。

年度大片网络免费播放的首次尝试，今日头条（字节跳动）支付6.3亿作为版权使用代价，对于《囧妈》而言，相当于院线电影的20亿票房。

徐峥在赌，但他不算输。

段长沅解释道：“徐峥做这个决定的确是明智的，他抓住了人们观影方式转变的契机，保证了收益。”

自2014年诞生至今，网络电影仍处于发展阶段，而院线电影带来的沉浸式体验感是网络电影所欠缺的，两种观影方式是相辅相成的。

“电影行业回暖是迟早的。”段长沅坚定道。

回顾SARS过后的2004年，我国电影首次突破年产200部影片的大关，故事片生产总量达到了212部，比2003年的总量提高了50%，单片票房开启了亿元时代。

“口罩生意已经还给家里了。”他的团队在今年4月就恢复了项目制作，一步一步都在稳定向好。段长沅说，行业情怀还在，观影需求也在。电影人所热爱并从事的行业已经迎来了转机。

“所以，请再多等一下。”

文：王潇楠